“博物学”与现代人的邂逅，可能是一次置身于博物馆无数动植物标本的眼花缭乱，可能是儿时法布尔《昆虫记》的手不释卷，抑或是偶尔观鸟辨花的生物兴趣小组的兴致盎然。于今人而言，博物学已然是一个古董学科，但在20世纪以前，博物学却是星光璀璨，亚里士多德、拉马克、达尔文、华莱士，无一不以 “naturalist”（早期直译为“自然学家”，现多译为”博物学家“）自居。今天的主角，同样是一位杰出的博物学家，他的名字叫布封。

1. 布封其人

布封（Georges Louis Leclere de Buffon，1707-1788），出身于法国的一个贵族家庭，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爱好自然科学。1739年起担任法国皇家公园——罗伊花园（Jardin du Roi）的主任，他用毕生精力经营这座植物园，使之成为当时的植物研究中心。今天的罗伊花园依然树立着一尊布封的纪念铜像，这是法国政府为表彰布封的功绩于1777年建造的，铜像座上用拉丁文写着“献给和大自然一样伟大的天才“。布封于1753年当选法兰西学院院士，在入院仪式上发表演讲《风格论》，并留下了"风格即其人"的名言。而后布封相继入选美国哲学学会会员、英国皇家学会会员、德国和俄国的科学院院士，在科学界声名赫赫。

布封的油画像（图片来自维基百科）

2. 《自然史》著作

布封最为人所知的成就是他耗费40年时间完成的皇皇巨制《自然史》（法语：Histtoire Naturelle；英语：Buffon's Natural History）。1748年，布封在《学者报》上公布了一部包括人、动物、植物、微生物和矿物的《自然史》的写作计划和纲要。此后布封通宵达旦，朝五晚九，不食晚餐，甚至每日只见儿子一分钟，笔耕不辍40载，终于在有生之年完成了35卷的《自然史：总论和各论》（去世后又由他的学生续编出版了9卷）。44卷《自然史》内容广泛，共分为地球史、矿物史、动物史、鸟类史、人类史五大部分，从行星到地球，从空气到海洋，从动物到人类……天、地、生、人，无所不包，海、陆、空，面面俱到，是一部记述自然的百科全书。针对人类的起源，地球的起源等时人困惑的问题，这套书都做了大胆的假设，并对鸟类、矿物、卵生动物等做了详细的介绍，内容广博，言语通俗，开辟了科学史作的先河。这也是第一套用科普语言和科学观点对自然史进行介绍的科学通俗著作。《自然史》一经出版，立即轰动了欧洲的学术界，很快各国都有了译本……目前国内也有诸多译本。

作为人文主义思想的继承者和宣传者，布封的笔锋富于情感。在布封笔下，地球像画卷一样慢慢展开，动物被赋予个性，山川河流有了脉动，万物的生长变化都如史诗般波澜壮阔。英勇豪迈的马、善良可爱的小松鼠、温和憨厚的大象，布封塑造的动物形象至今也依然为人们所喜爱。而国人最熟悉的可能莫过于《马》、《松鼠》等课文了。

中学课本摘选的布封的《马》和《松鼠》（图片来自网络）

3. 布封的进化论思想

科学史上，布封所作的最大贡献乃是在《自然史》著作中提出了许多有关“进化论”的论述。早在十八世纪，他就剥离了宗教对科学的影响，大胆地假设人是动物的一种，认为猿和人类血统具有相似性，在达尔文（Charles Darwin）发表作品的前100年就提出了人类进化的早期观念。布封还提倡“生物转变论”，指出环境、气候、食物等外在因素会让生物发生变异，其中已经包含了物种进化的思想萌芽。他的这些进化论观点，为系统进化论的形成和发展铺平了道路。尽管在其论述中，布封并未详细描述物种变化的根本原因和进化方法，但达尔文依然称他为“近代以科学精神探讨进化论问题的第一人”。

In “Evolution of the Species,” forward to the sixth edition, Darwin notes, "the first author who in modern times has treated it [Natural Selection] in a scientific spirit was Buffon."

此外，作为进化论的先驱，布丰的贡献除了进化思想之外，他还先后为进化论培养了两位早期奠基人：拉马克和圣提雷尔。

4. 馆藏本鉴赏

文献中心目前馆藏有两套英文版《自然史》。

一为1797年至1807年间出版的带注释的10卷英译本Buffon's Natural History，由詹姆斯·史密斯·巴罗（James Smith Barr）翻译，于伦敦出版。馆藏有9卷，第3卷缺轶。卷中有铜版画图谱219幅。图谱在十八世纪中期以前，鲜见手工上色品种。手工上色雕版在西方是伴随工艺的诞生而出现的。优秀铜版画图谱非常讲究线条美，本书不乏墨重色浓刻线强劲、蚀线优美与飘逸的画作。下图为书中小画4幅。

1797年至1807年出版的布封自然史中的铜板画图谱 （图片来自文献中心馆藏图书）

二为1812年出版的修订本，由T. Cadell和W. Davies编译出版。该版经过校订，增加了其他的许多文章、笔记等，其中包括威廉·伍德（William Wood）对布封生平的论述。文献中心馆藏有10卷《鸟类史》（History of Brids），卷中共有262幅未上色的铜版画图谱。下图为撷选的两种中国鹅类的小画与文字描述。

1812年版《自然史·鸟类史》中的中国鸟类，上为中国白眉鹅，下为中国鹅（图片来自文献中心馆藏图书）

如今，随着十九世纪中叶科学的兴起和博物学的逐渐衰落，人们对布封的印象似乎只留下诸如对马、对松鼠的生动描绘。然而翻开《自然史》，我们看到一个生活在300年前的人，热情又耐心细致地探讨着大自然一切可观察、可感受之物，从山川河流，到飞禽走兽，从最微小的沙砾，到人的思想感受。而300年后的我们，只要心存一份博物情怀，同样也可以参与到博物学实践中。这可能正是博物学的魅力之所在吧。